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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禅意 脉脉温情—— 林若熹近作读后

李若晴
大概是我与若熹君名字相仿(同有“若”字,“熹”与“晴”字则意思相近),又同为粤东人氏的缘故,常有些粗心(抑或过于细心)的人士,误以为我们是昆仲。实则若熹君姓林,惠来人,我自姓李,海丰人,五百年前即非一家,何况今生今世,一笑。不过,名字相似若此,确实有些缘分,我们是在同去曹溪南华寺途中相识的,路上谈玄说佛,倒也相得甚欢。佛家讲“因缘”,既然我们是在礼佛之路上相识的,所以本文也想先从他的几件表现宗教情怀的作品谈起。
若熹君创作过不少以表现宗教情怀为主题的作品,他对于这一题材的钟爱,或许出于他对禅学的嗜好,据说他的博士论文就是在南华寺的禅房中完成的,不过,这样的理解或许过于简单,因为他的此类作品并不是表现罗汉、菩萨(正如我们美术史上所谓的“道释画”),而更多的是表现红尘中的人物,或者确切地说,是表现现实生活中的凡人,在面对宗教召唤时的心境。就我个人的看法,我是反对将一切社会活动都“泛宗教化”的,但我也赞成,在我们的心灵深处,为宗教保留一份空间,让我们的心灵不至于因现实生活中的挫折与无奈而变得粗糙与麻木——只有细腻而善感的心灵,才能发现美的存在,也才能创造出感人至深的艺术作品。若熹无疑属于这种心灵细腻敏感的人,他的绘画作品与诗歌创作,都证实了这一点。从《彼岸》中的写满历史沧桑的土墙,到《明心见性》中的如茵草地,再到《处处有禅机》中的碧落苍穹,他的作品中的背景始终游离于室内与旷野之间,甚是寻人寻绎。这些背景的细致描绘,为其作品表面笼罩了一层禅学的薄纱,而薄纱之下,则应是画家个人心境的隐喻表述。禅学意境,让画家本人体验到一种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得到的慰藉。或许人的灵魂只有在一片由自己布置起来的带有个人意绪的空间内,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并保持住一个自我的形象。不过,这里并非什么“世外桃源”,人物虽然处于一个虚幻的空间之中,然而人物脚下的地面却又明白告诉观者,人作为一个具体实在,是无法逃脱现实加之于身上的种种困扰与矛盾的,他无可选择地必须以一个具体环境中的个体而生存。画面中交织着淡淡的禅味、脉脉的温情以及略带忧郁的感伤,这无疑应与画家本人坎坷曲折的人生经历、常被压抑的个性有一定关联。
在若熹君的思想里,一种不安而忧郁的意识与一种通达而优雅的思绪交织在一起,始终纠缠不休。而在内心深处,他又抑制不住对诗的精神的渴望,这种渴望既是一种诱惑,也是一种压迫。这一切都在他的作品中留下了痕迹。在其近作《荫》中,画中少女仿佛正从迷梦中醒来,聆听碧蓝天际的惊鸿之声。在爽朗阳光剌穿昏晦林荫的那一瞬间,少女眉间心头流露出来的是那一份惊讶与愕然、迷惘与感伤。老树枝节纵横的错综结构,在此暗喻了画中人物的复杂心理。《花思》是另一件以少女情怀为题材的作品,表现的是人物面对行将消逝的春光的刹那迷惘与留恋。在人物处理上,他着意经营了人物的坐姿和表情,尤其是手和脚的动态关系,力求从每一根线条的转折,每一方寸光影的闪烁中传达出情景交融的无限风韵。此际,我想起了南朝诗人刘孝绰的一首小诗:“独明花里翠,偏光粉上津。屡将歌罢扇,回拂影中尘。”从表面上看,这只是一首描写艳情的小诗,但实际上,在佛学盛行的时代,这首诗是有其佛学层面的:徒具声色之美的姿容,都只不过是幻象,是空虚;只有在毫无掩饰的生活中的惊鸿一瞥,在一个没有前因后果的某个时刻——正如那位歌者在歌舞间隙,以手中之扇拂去日影中的微尘——在这种偶然时刻中的情趣和美丽,才是最真实的。若熹君所营造的虚淡空灵、静谧怡然的某个诗意空间或片刻中,他似乎触摸着人心灵中寻求庇护安详的一隅。他以一种平和自然的心态关注现实,关注着平凡生活中的动人形象,同时融自我性情与情感于其中,这使其作品超越了普通情境而富于一种形而上的神秘色彩。
若熹君是一位气质和追求都颇为奇特的画家。在众多画家热衷于尝试各种新方法、新观念时,他却似乎始终顽固地把自己置身于中国现代艺术的种种潮流之外,甘当一名守旧者、一名与世无争的边缘人。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在不断重复自己,实际上,他一直在进行这方面的探索,只是因为这种探索是在一种孤独的状态中进行而显得奇特而已。近些年来,他开始尝试水墨实验(他将其此类作品称作“现代没骨”),寻求水墨媒材的现代语言表述方式。这些作品自然地流露出画家淳朴天真的气质,毫无矫饰之风,画家纤尘不染的情怀在画中有如心泉般自然流淌。在《祥云》、《生生》等作品中,画家本人的心灵完全溶解在广漠的自然和纯朴的人性之中,在灿烂的阳光下享受着那永恒的静穆。画中开阔深邃的意象空间所包含的多义性内涵,以及他对宣纸与水墨性能所作的淋漓尽致的新发挥,使宣纸材料呈现出色墨交融、层次丰富、肌理细腻的艺术效果,充分表现了一种原始的活力与无羁的想像。但是在这种一雄大浑厚的图景中,却又时时流露出沉郁的悲怆,这或许是对精神家园的迷失所油然而生的人生慨叹吧。
若熹君的作品,无论是人物画、花鸟画,还是现代没骨,都自然地暗合了一种与我们这个崇尚新奇、日趋浮躁的时代若即若离的疏远感。他似乎想用其独特的形式表达一种人在受到压制时的细腻而委婉的情感。他的作品体现了一种淡淡的禅意与脉脉的温情,同时又漫溢着一种因克制与理性而带来的高贵气质。如果追溯其创作的心路历程,那么可以看出,一方面,它闪烁着西方文化中理性的光芒,而在另一方面,画家本人又不得不时时面对深深积淀的传统文化的召唤。应该说,他的创作取向植根于高度个人化的历史体验,或许他的作品只有放置在这种历史体验中才可能被充分理解。或许也正是这一点才构成了其作品的力量和诉求中心。


二零零四年岁次甲申三月十九日
书于投笔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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